警察暴力執法，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地域性貧富差距與不平等——

　　法國騷亂的“表面之下”

　　梁凡

　　法國總統馬克龍日前表示，法國多個城市持續數日的騷亂“高峰期”已過去。政府將向受騷亂影響的城市提供財政援助，加快重建工作。

　　不過，有分析人士認為，停息騷亂固然重要，但這場騷亂所暴露出的深層次問題，更加值得深思與警惕。

　　一

　　當地時間7月4日，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巴黎說，法國持續數天的騷亂“高峰期”已過去，但在未來幾周仍需保持謹慎。

　　馬克龍當天在總統府愛麗舍宮接見受騷亂影響市鎮官員時說，當務之急是恢復國家秩序。政府將提出“緊急法”草案，加快騷亂后的重建工作，特別是修復被毀壞的建筑物、街道設施和公共交通設施。他還承諾向受騷亂影響的城市提供財政援助，用于修復道路、市政設施和學校。

　　馬克龍說，政府正在考慮加強社交網絡的監管措施，未來“不排除在發生危機時切斷社交網絡的可能性”。

　　據法國司法部透露，自6月30日起共逮捕3625人，其中1124人是未成年人。而自6月27日騷亂開始以來，全法共有5900輛車被燒毀，1100棟建筑受到不同程度破壞，共記錄到270次針對警察局和憲兵隊的攻擊。

　　持續的騷亂給巴黎公共交通系統帶來了至少2000萬歐元(約合人民幣1.56億元)的損失。商業協會“法國企業運動組織”提供的數據顯示，近期騷亂已致在法國企業遭受超過10億歐元(約合人民幣78.78億元)損失。但國際評級機構DBRS晨星公司預測，法國保險行業已承保的保險賠償金可能遠低于10億歐元，且企業遭受的部分損失不在法國政府資助范圍內。

　　此外，這場遍布全法多個城市的騷亂也給法國的旅游業蒙上了陰影。據法新社7月報道，巴黎旅游局局長2日表示，法國城市暴力事件導致大量外國游客取消預訂，7月初巴黎國際游客的取消率已經達到20%至25%。

　　二

　　時間回到6月27日，當天，17歲的少年納赫爾在巴黎郊區被警察射殺。警方表示，涉事少年不服從警察對其車輛進行檢查的要求，并威脅要駕車碾壓阻攔他的警察，因而遭到槍擊。

　　盡管“納赫爾被警察射殺事件”目前仍在調查中，并且法國總統馬克龍也在第一時間表達了對警方此舉的批評，但此事還是成了燃爆騷亂的“導火索”。

　　有分析認為，警察暴力執法與種族歧視是引發騷亂的關鍵因素，而深層原因則在于法國社會的地域性貧富差距與不平等問題。

　　據媒體統計，2020年以來，法國警察執行交通檢查時發生21起致命槍擊事件，大多數受害者是黑人或阿拉伯裔。

　　納赫爾被射殺后，法國的非裔(包括北非裔)和穆斯林群體稱他為自己的孩子、兄弟、朋友，并抗議他們所認為的“警方系統性歧視”。

　　事件發生后，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指責法國警察，稱“現在是法國認真解決執法部門中根深蒂固的種族主義和歧視問題的時候了”。

　　但對于這一指責，法國政府并不接受。法國是歐洲移民比例最高的國家之一，僅穆斯林移民及其后裔就大約占總人口的10%。多年來，法國在公共政策上采取“不分膚色”的做法，希望團結所有法國公民，甚至從憲法中刪除了“種族”這個詞。

　　然而，美國《華盛頓郵報》刊文評論稱，法國官方不承認種族差異政策與民眾實際生活脫節，“對于法國的少數族群來說，缺乏數據并不重要，他們的真實生活就是實際偏見的證據”。

　　三

　　除了刻意不被提起的種族問題之外，此次騷亂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背景，就是“郊區貧困”。

　　據報道，被逮捕的騷亂者主要來自貧困移民社區，平均年齡只有17歲。多年來，法國郊區與城區的發展不平衡、機會不平等，甚至讓法語中“郊區”一詞從地理概念逐步演變為代表貧困的貶義詞。

　　據媒體報道，有法國智庫機構曾在2022年對法國的低收入郊區進行調查，發現這些區域居民中位數收入僅相當于、甚至低于全國中位數收入的60%。

　　有英國媒體報道稱，因為多年來失業率居高不下，種族關系緊張，法國一些地區犯罪率較高，年輕人經常與警察發生沖突。

　　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研究員朱利安稱，在相對落后的社區，民眾認為社會不公正的心態較為強烈，特別是對警察執法時采用雙重標準十分反感，生活水平的止步不前激化了民眾對政府的負面觀感。

　　事實上，如果考慮到不久前法國民眾剛剛因退休制度法案發起的抗議風潮，以及2018年底因汽油稅費調升而爆發的“黃背心”運動，人們就能更加清晰地看到，本次騷亂背后是不少法國民眾對于自身經濟現狀的強烈不滿。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種族問題和貧困問題這兩大孕育騷亂事件的深層因素，在很大程度上是彼此關聯的。法國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0年，法國移民失業率為12.9%，而非移民失業率為7.4%；總體來看，該國700萬移民更為貧困，就業更難。(工人日報)